第5章 埋伏 北方冬季的夜晚来得很快，云层后的最后一点亮光在地平线跳动了一下，彻底熄灭了，重获自由的黑暗骑在呼啸的北风上，欢呼着占据了这片天地。在这片如墨汁一般浓重的黑暗中，只有一支蜿蜒的队伍打着火把在前进，如同一条孤独的海北方冬季的夜晚来得很快，云层后的最后一点亮光在地平线跳动了一下，彻底熄灭了，重获自由的黑暗骑在呼啸的北风上，欢呼着占据了这片天地。在这片如墨汁一般浓重的黑暗中，只有一支蜿蜒的队伍打着火把在前进，如同一条孤独的海蛇在广袤的黑暗海洋中巡游。

荒原上的气温在夜晚急剧下降，中队长约瑟夫摘下手套，摸了摸战马的脖颈，在冰冷的皮肤下，战马的肌肉正在轻微而极速的跳动，这是马的肌肉为了抵御寒冷正在自发的颤动产生热量。每一个骑兵都视自己的战马为另一半的生命，约瑟夫心疼的轻轻抚摸着自己战马的脖子，看了看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克伦。

自从离开北石要塞，克伦就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催促队伍加快行进的速度。在黄昏前，他否决了另一个中队长加里的扎营提议，坚持要连夜赶路，这对于一向体恤士兵的他来说是很反常的。正因为如此，士兵们都不敢提出异议。

约瑟夫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策马到了克伦身边。“头儿，夜里天气实在太冷了，士兵们可以坚持，但是如果夜里这样赶路，马会受不了的。我看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先休息吧。”

克伦的面容在火把的光影中忽隐忽现，他直视着前方，脸上的线条冷峻坚硬的如同荒原上的石头，约瑟夫很少见到克伦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这个平常温和的长官板起脸来却给他更大的压力。

迟迟听不到克伦的答复，约瑟夫心里不由有点惴惴不安，他讪讪的笑了笑，在他准备悄悄的退回去的时候，克伦说话了：“约瑟夫，我知道在这样的夜里赶路很辛苦，但是这对于一个军人可能真正面对的危险来说不算什么，近卫军这些年在帝都养出的娇贵，从现在起全部给我丢掉。”他转头看着约瑟夫，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光，“从现在起，像个真正的军人去战斗。”

约瑟夫沉默了一会，抬手敬了个礼，“是。”他拨转马头回到了队伍里，远远的克伦听见他的大嗓门在大吼：“兔崽子们，都他妈的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我看到你们的熊样，加快速度。把行军毯都拿出来，给马披上。”

克伦对旁边的坎贝尔吩咐了几句，让他带人去那些学员的车上搜集些酒，他确定这帮人肯定携带了不少的好酒。“如果他们不给怎么办？”坎贝尔问道。

“直接动手抢过来，就说是我的命令。”克伦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这么冷的天气，可能一瓶酒就能救一个士兵的命。

后面的伊林忽然冷笑了一声，离开要塞后他一直跟在克伦身边，只是一路上都寒着脸不和克伦说话。克伦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冻得青白。

他皱着眉头对伊林说：“伊林，你最好马上回到马车上去，如果在荒原上病倒，我不敢保证你能活着回到拉克斯堡。”伊林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克伦摇了摇头，解下自己的行军毯递过去，僵持了片刻，伊林说道：“上尉，哥特人还没有来，用不着这么拼命赶路吧。”说完他哼了一声，骑着马往后面走去。

克伦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胸口感到一阵微微的刺痛。在这样寒冷的冬夜赶路，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低温可能会让不习惯北方气候的近卫军士兵出现冻伤甚至是昏迷。但是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在野外扎营是非常耗费时间和体力的。而且天气这么冷，队伍并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他记得再走一段就会经过一个边防军的驿站，如果能按计划到达驿站，起码能有热水喝，马匹也能有一个避风的地方。在夜晚变得更冷之前，队伍必须要赶到驿站。他回头对着后面的队伍大声说道：“加快速度，四个小时以后休息。”

夜晚行军的最大问题是容易迷失方向，特别在乌云密布的夜晚，连星星和月亮这种最后的参照物都没有。克伦一直走在最前面，其实是担心队伍走错了路。

从北石要塞到拉克斯堡没有正式的道路，只有军队常年在两地之间行军踏出的一条土路。最近下了雪，残雪覆盖下的便道在马上看起来和周围的旷野并没有什么区别。克伦不时跳下马来，举着火把仔细确认道路的走向。尽管如此，随着越来越深入荒原，道路更加难以辨认。

在这片荒原上，驿站不仅是为了传令兵提供休息的地方，也是道路的路标，驿站的门口都有一个很高的木杆，在夜晚会悬挂风灯，为夜间赶路的传令兵提供指引。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头盔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身下的战马扭动着脖颈躲避风沙，烦躁地打着喷鼻，吐出大股的白气。克伦的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他看着身后疲惫的队伍，决定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还是看不见驿站的灯火，就马上扎营休息。

转过一个土堆，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黑色的轮廓，克伦心中一喜，他们曾经经过这个驿站，他记得在附近就有一座小山，在平坦的白铁荒原上这是一个很显著的地标。他招呼了一下坎贝尔和中队长加里，三个人加快了速度，顺着较缓的山坡冲了上去。

小山并不高，但是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周围二十里的情况。克伦懊恼的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他并没有看到驿站的灯火，他们迷路了。

山顶上的风很大，吹在脸上有种撕裂皮肤般的刺痛，克伦冷静了一下情绪，努力回忆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偏离了方向。他回头看了一眼加里和坎贝尔，看见两人也正在迷惑的四处张望，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加里，坎贝尔，你们记得这座小山吗？”加里皱眉想了一会，说道：“头，我记得这里，确实是在驿站的附近，来的路上我还曾经上来侦查过道路，所以印象比较深。”坎贝尔也点了点头说：“我好像也有印象。”

克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一种危险的感觉如针一般刺痛了他的神经，他从马上跳下来，举着火把开始搜索附近的地面，坎贝尔和加里也下马和他一起查看起来。火把的光焰在狂风中挣扎，他们弯着腰把火把靠近地面仔细查看。

在不远处，三人发现了地上大片的马蹄印，凌乱的马蹄印在白色的雪地里显得十分显眼。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快步向前继续搜索。马蹄印一直延续到山顶的另一面，更远的地方火把照不到，但是可以想象到另一面的山坡上应该有更多的痕迹。克伦停了下来，看向加里和坎贝尔，坎贝尔的眼睛里还有迷惑，加里的眼里已经是掩饰不了的震惊。他知道加里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至少五百骑，山顶的地方太小，看不出来。”

“是最近的痕迹吗？”

加里点了点头，他知道克伦也清楚，雪是昨天晚上下的，这支队伍出现的时间应该是今天，否则马蹄印已经被雪掩盖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流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彼此已经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是哥特人吗？”

“很可能，要塞和拉克斯堡之间没有大部队往来，而且这些半圆形的马蹄铁印记明显不是我军的制式。”

“哥特人居然绕过了北石要塞？”

“要塞附近德尔加余脉的很多山谷是无法设防的。”

“如果是哥特人，他们会在哪里？”

“驿站！驿站没有挂灯。”

克伦突然把手里的火把扔在地上，加里愣了一下，也赶紧把火把丢了，接着他一把夺过坎贝尔的火把，在地上踩灭。黑暗里三个人都没有出声，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沉默了一会，克伦低声说道：“马上带领队伍撤离这里，附近很可能有哥特人的大部队。”

在离小山四里地的原野上，上千人的骑兵队列已经完成了集结。战马不耐烦的在原地转着圈，在地上摩擦蹄子，马上的士兵紧紧的拉着缰绳，约束着跃跃欲试的战马。华斯曼塔夫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远远的看着在山顶上移动的三个光点。

他舔了舔嘴唇，从干裂的嘴皮上他尝到了咸腥的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残留在嘴中的战马的血液。穿越山谷的旅程艰难得超出了最坏的估计，许多险要的路段都被乱石掩埋，他们不得不花费了两倍的时间重新寻找道路，为了保存最后的一点口粮和饲料，更关键的是为了给饥饿的士兵补充体力和热量，他不得不下令屠杀了部分战马。在没有任何木柴的山里，所有人只能趁热吞咽新鲜的马肉。

华斯曼塔夫忽然有些作呕，但是他依然很冷静的等待，他很享受这种等着猎物慢慢上钩的感觉，然后他们会像狡猾的雪狼一样露出雪白的獠牙，给惊慌失措的猎物予致命一击。

忽然山顶上的火光消失了，这个反常的现象让他皱了皱眉头，对方发现了他们？但是他确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没有人可以发现这支隐藏在黑暗中的队伍。他看了看仍然在山脚下的车队，那里没有什么异常，他决定再等一等。

过了一会，山脚下队伍里的火把开始逐渐熄灭，好像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混乱后，队伍开始往北方移动。华斯曼塔夫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眯起眼睛转头对旁边说道：“不用再等了，全军出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