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嘲讽 坎贝尔吃过了午饭，给克伦和自己的马匹喂过食料，开始擦拭兵器装备。他给克伦的佩刀上了油，又仔细的用一块细棉布擦拭干净，虽然在北方寒冷干燥的气候里，刀剑并不容易生锈，他仍然一丝不苟的完成了每天必做的工作。制作精良的刀身反射着幽幽的暗蓝色光芒，坎贝尔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门打开了，克伦走了进来。坎贝尔站起来问道：“头儿，吃过饭了吗？你的午饭我给你热着的，现在要不要吃？”克伦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没有水。坎贝尔给克伦的杯子加上了热水，头儿今天看起来像是有心事。他看见克伦仍在对着桌上的蜡烛发呆，就准备去给他拿午饭。
在他开门的时候，克伦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坎贝尔，”
“什么事？头儿。”
“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三年了。”
克伦仍然那样定定地看着蜡烛，声音有些低沉，“坎贝尔，我是个好长官吗？”
坎贝尔觉得今天的克伦有些奇怪，作为克伦的勤务兵，他很熟悉克伦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他有些不安的问道：“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伦没有回答坎贝尔的问题，他抬起头来看着坎贝尔，“你们跟着我跋涉了几千里，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吗？”坎贝尔松了一口气，“没有，头，跟着你是兄弟们的福气，骑兵团这么多当兵的，只有我们营里没有拖欠过军饷。兄弟们都知道福勒长官对你很不高兴，是因为你总是找他吵架要钱，甚至你自己的军饷也都贴给兄弟们了。“他犹豫了一下，从胸口拿出一个小包，走过来把包里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那是一些钱庄的小额票据和一些银币、铜币。
“这是什么？”克伦疑惑的问道。
“兄弟们怎么好拿你的钱，但是这钱头你肯定也不会拿回来，他们每个月都从军饷里拿出一些，都让我保管着。”这件事本来大家要求坎贝尔保密，但看到克伦的神情他还是说了出来。
克伦愣了一下，他慢慢的拿起银票，士兵们都习惯把财物放在贴身内衣里，发黄的银票上还有着陈旧的汗迹。他默默的把钱数了一遍，装进袋子里，交给坎贝尔说：“把钱还给他们。”坎贝尔的脸色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他结结巴巴的说：“头，这样，这样兄弟们会，会骂死我的。”
克伦突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水杯都震倒了，巨大的响声把坎贝尔吓了一跳，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克伦。克伦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坎贝尔，如果我要带你们去做一件正确的但是很可能送命的事，你们会怪我吗？”
返回拉克斯堡的命令被迅速的传达了下去，训练团的学员本来要鼓噪的，但是一听到哥特大军快要兵临城下，马上非常配合的踢着随从去收拾东西。克伦这边还没做好出发准备，训练团的大部分成员已经整装待发的集中在操场上。刚才边防军的传令兵已经送来了两个命令的书面文件，第一封命令上盖着边防第三军的军令章，第二封命令只有科曼将军的私章。这时三个中队长进来汇报已经做好出发准备，克伦再次确认了队伍的补给和马匹情况后，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上尉，”伊林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我们为什么要撤退？我们也是军人，应该和边防军一起战斗。”克伦走到他的面前，伊林恍惚看到了克伦嘴角一丝飘忽的冷笑，他生气的回瞪着克伦。
“伊林，你知道真正的战斗是什么样吗？不是在学校里的军棋推演，不是用去了枪尖的木棍在身上点一个白点，当敌人的刀割开你的肚子时，你的内脏会冒着热气从你的伤口慢慢的滑出来，当你的武器插进敌人身体的时候，他的血会喷到你的脸上，滚烫的、粘稠的、腥臭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净，”克伦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伊林，你确定要参加这样的战斗？你确定你想把命丢在这里？”
伊林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可是他又看到了克伦嘴角的若有若无的笑容，一种屈辱感瞬间让他浑身战栗。他转身对着已经擦身而过的克伦叫道：“你才是个懦夫，克伦，你是想马上逃跑。”克伦停下了脚步，扬了扬手中的命令，“伊林.蒙斯坦利少尉，”伊林愣了一下，虽然没有正式入役，但是帝都军事学院的学员会被提前授予少尉军衔，克伦从来没有以正式的军衔称呼过他，现在克伦用了这样的称呼，表示接下来的对话是军中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克伦缓缓的说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而且，我们不要成为别人的麻烦。”说完，他走出房门，大声的宣布道：“出发。”
城里的气氛已经开始紧张，大队的辅兵和后勤兵正在往城墙上运送弓箭和武器，正在修建的花岗石房屋也被拆除，士兵正在将石块搬上马车。不时有一队队的士兵经过克伦他们旁边，要塞的士兵们诧异的看着这支庞大的车队。在他们的脸上，克伦看不到慌乱和恐惧，只有如这座城一样的沉默和坚硬。
在拥挤的人流和物资车队中艰难的前行了半个小时，克伦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城门。城门已经关上了，仍然是昨天的那个中士在这里值班，克伦向他出示了命令，中士核对无误后下令打开了城门。整个过程里中士始终没有多发一言，站在克伦身边看着队伍鱼贯穿过了城墙，在最后一辆马车出城之后，克伦上马向中士说道：“谢谢，中士。”中士冷冷的看着克伦，“长官，恭喜你们离开了北石要塞。”克伦摇了摇头，“中士，我还会回来的。”
“是吗？”中士冷笑了一下，“希望长官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还活着。”克伦默默的看着中士眼中浓浓的嘲讽意味，抬手狠狠的抽了战马一鞭子，飞奔出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