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隐看到嫪毐这副嘴脸,心中怒火再难抑制,双眼通红似要冒出火来,手中青光一闪,泣血流云剑指向嫪毐,骂道:“狗贼,既要杀我便放马过来,我与你决一死战。”
嫪毐冷冷一笑,正欲拔剑,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浪突然说道:“嫪统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嫪毐松开剑柄一拍巴掌,兴奋的说道:“哈,白先生终于说话了。我等出发之前吕先生吩咐了,这次行动一切听白先生安排,白先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是……”嫪毐扭头看向秦隐夫妇,眼神变得无比犀利,“这两人的头颅,我是要定了。”
白浪的目光依然停在秦隐身上,眼中含着沧桑的笑意。
“在下与公子交情颇深,今日他大限将至,请嫪统领赏个情面,让在下与公子一较高下。我若死在公子剑下,阁下再动手杀他不迟,若是他死在我剑下,功劳全归胡狼十骑。”
嫪毐似乎非常惊讶,夸张的惊呼道:“天下还有这等稳赚不赔的事情?好,那就有劳白先生了。”说完退到白浪身后,双手抱胸含笑看着秦隐。
秦隐看着走向前的白浪,嘴角上扬,现出落寞的笑容,沉声说道:“在下一身剑术,得你倾囊传授,想不到今日竟要刀兵相向。”
白浪也慨然叹道:“封剑十余年,想不到再用泣云剑法,竟是与你对敌,真是造化弄人。”
秦隐手中长剑一摆,说道:“你我恩义两清,今夜便尽展本事,看看谁的泣云剑法更胜一筹,我若死你的剑下,也是死得其所。”
白浪手一翻,从宽大的灰袍里抽出那柄窄剑,说道:“好!”
话音刚落,秦隐左脚一蹬地,身体腾空而起向前跃来,手中宝剑直指白浪,剑势看似平实沉稳,剑锋却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片刻间竟变换了好几个方位。再看他跃起的身体,竟也在空中左右腾挪,让人猜不透这一招究竟会攻向何处。
秦隐这一剑出手,莫说是白浪,便是那嫪毐,心中也是一凛。吕不韦要他们来刺杀此人,却没有告之此人的武功路数,现如今才知道,这位秦国公子的剑法竟是如此高超,自己若是与之单打独斗,胜他倒是可以,但要想取他性命,只怕要拼得两败俱伤。
白浪见秦隐剑花似雨,转眼已到跟前,不敢大意,忙往后退,同时手中窄剑横向一扫,将秦隐的剑尖扫偏,同时身子一旋,转到秦隐右侧,让过秦隐前扑之势。
墨踪在暗中看到看到白浪冷静迎敌,心中赞道:“好身法!”
秦隐一剑未得手,手中宝剑一旋,剑尖向右刺向白浪后背。墨踪在暗中看得清楚,这两招正是他背着墨离从竹林穿出时秦隐攻击他的招数,当时他避无可避,只能以攻代守来化解,眼下秦隐这一剑的力道和角度,比之先前更加霸道和刁钻,却不知白浪会如何化解。
白浪避开秦隐前扑之势后已转身旋至秦隐右侧,此时背部大开,毫无防备,只觉一股冷风直冲背心而来,即使隔着厚厚的灰袍棉衣,也能感觉到剑风劲道之凌厉,当下不敢大意,想回身却已来不及,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将窄剑往背上一背,剑身如同盾牌一般,竟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秦隐的剑尖。饶是如此,白浪还是感觉背心一痛,一个踉跄往前冲出五步方才止住身形。
场中形势看似白浪落了下风,墨踪却为秦隐担忧起来,这白浪对敌根本无剑法可言,每一招每一式皆出于本能,一柄窄剑竟能随心所欲舞到周身任一方位,用剑能达到如此程度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便是自己,也没有信心在他剑下走过五百招而立于不败之地。
秦隐剑法不如墨踪,能在白浪手下走个三百招已算不错,可白浪却似乎并不急于取胜,两人上下翻飞,剑来剑往,转眼已过四百招,白浪却是守多攻少,任秦隐如何出剑,都只是巧妙避让,并不找机会反攻。
东方已微亮,这边墨踪暗自着急:天若大亮,他们三人便再难藏身,到时只怕得拼死一战了。
正焦急间,水潭对面竹林里的一片竹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同时响起了惊叫声和狼嚎般的吼声。
“秦獒!”秦风小声说道。
墨踪这才注意到前院中一直没有秦獒的踪影,却不知它何时跑进了竹林。
竹林里的动静也引起了嫪毐等人的注意。以嫪毐的武功修为,其实早已看出白浪无意速战速决,他之所以冷眼旁观,只是想借白浪来消耗秦隐的体力,此时竹林中异动突起,情况有变,便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只见他从背后取下弓箭,弯弓搭箭朝正聚精会神看秦隐比武的楚云射去。
秦风在暗处看到嫪毐冷箭射向自己母亲,脱口喊道:“娘亲小心!”
这一喊,秦隐心头一紧,看向楚云。
这一喊,嫪毐脸色一冷,看向秦风。
楚云本就不懂武功,此时突遭暗算,尚不及反应,那冷箭便已穿胸而过,楚云后退几步,倒在地上,胸口衣衫已是殷红一片。
秦隐看向楚云之时,白浪手中窄剑正当胸刺来,此时一分心,本该格挡的剑势缓了一缓,白浪收力不及,剑尖已洞穿秦隐胸膛,一股血花喷射而出。
白浪错愕片刻,猛回头看向嫪毐,怒道:“卑鄙小人!”
嫪毐却没理会白浪,迅速又从背后拔出一支箭,弯弓向水潭边上的秦风射去。
秦风一喊,行藏便已暴露,墨踪知道危险将至,刻不容缓,当下左手抱起墨离,右手夹着秦风,脚下猛一用力,腾空而起,跃向水潭中的凸角。
三人刚刚离地,嫪毐的箭便已射到秦风藏身之处,若是晚个半分,秦风此刻已中箭身亡了。
墨踪落到凸角上后,丝毫不敢停留,脚下又是一蹬,再次腾起,跃进了竹林。三人刚刚落地,墨踪突觉面门一冷,下意识往后一仰,一支冷箭贴着脸上的皮肉飞了过去,随即脸上一热,左脸颊已被箭风拉开了一道口子。
墨踪顾不得脸上的伤,赶紧压低两个孩子的头,说道:“林中有暗箭,当心。”
话刚说完,前方林中竹子一阵摇晃,紧接着只听得扑通一声,像是有人从竹子上坠落,随后又是一阵低沉的犬吠声。
显然一直隐身林中的秦獒发现了竹子上方才放箭之人,以身撞竹将其震了下来。
机不可失,墨踪赶紧拉着墨离和秦风朝秦獒的方向跑去,三人在林中穿行了三十多步,这才看到正前方的秦獒正与胡狼十骑中的一人对峙,那人弓箭掉落在不远处,此刻手中正握着短剑,全神防备秦獒。
秦獒又低吠了两声,后脚在雪地里蹬了蹬,然后猛一用力,凶猛的朝那人扑去。
墨踪见状,迅速从墨离背上的布包里抽出墨玉剑,弓身跟在秦獒身后,快步朝前跑去。
秦獒力若千钧的一扑,却被那人一矮身轻松让开,只是那人只顾戒备秦獒,却没防备紧随其后的墨踪,秦獒刚刚从头顶扑过,一柄墨黑如玉的古剑已当胸刺来,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殷红的血,如同一股红色的喷泉,洒在了洁白的雪地上。
墨踪得手,并不停留,回身拉着墨离与秦风继续往竹林外跑。那秦獒十分通人性,四脚如风,狂奔着在前面带路。
“老八、老九、老十,别让竹林里的人跑了。”
竹林外传来嫪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