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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2)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

  “符合又怎么样,你说的这些特征是妨碍了别人还是威胁了社会啊?”洛宇对答如流,简直像是事先排练过。李毅竟然被抢白得一时语塞。

  “也不是威胁社会……”先前那男生在一旁开口,“就是看着有点恶心,你们不觉得么。”

  李毅得到了帮腔,登时重振旗鼓:“当然恶心。现在的媒体就会唱主旋律,男人没有个男人的样子,还以此为荣,到处宣扬!搞得讨厌同性恋成了什么罪过一样,他们怎么不去报道同性恋里出了多少艾滋病呢?”

  “所以身材好、皮肤好、穿着讲究的男人约等于艾滋病传播体?”洛宇笑着问。

  李毅的脸沉了下来:“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只是想弄明白你的逻辑漏洞。”

  “……”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男同确实是艾滋病高危人群,而且骗婚、家暴一样不少。”洛宇蜻蜓点水地扫了一眼魏晋的背影,“但那些人做出那些事,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同性恋,而是因为他们就是人渣。人渣可以存在于任何一个群体。同样地,无论哪个群体里都有善良正义的人,会无微不至地关心兄弟,会在女性被人渣欺负时挺身而出。有人视而不见,自然也有人全部看在眼里。”

  魏晋不得不更紧地闭上眼睛,挡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

  “性取向不是评判一个人是好是坏的标准,而只是他的众多特质之一。”洛宇讲完了,车内一时安静无声。

  “说得好。”那短发女生突然说。又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地表示赞同,但更多的人只是投去怪异的眼神,不解他为何突然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

  ——

  中巴停下后,魏晋装作收拾东西,故意留到最后才下车。洛宇已经走出一段,魏晋在后头不近不远地跟上了他。

  已经快要进入三月,天气却还阴冷着,日光淡薄如白水。洛宇走进一栋教学楼,回头看了看魏晋,默契地拐进了一间无人的教室。魏晋默默跟进门,反手把门锁了。

  洛宇双手插在兜里等他先开口。魏晋说:“谢谢你。”

  结合语境,魏晋这一声谢,等于是把自己的取向摆到台面上了。洛宇咧嘴一笑:“谢啥,应该的。”

  “但你说完那番话,别人会误会你是同性恋的。”魏晋不清楚自己这样说时是否带了些讳莫如深的期待。

  “那不重要。”洛宇正经了脸色直视着魏晋的双眼,很诚恳的样子,“我跟你说过我的表姑,因为喜欢姑娘而被逼出了家门。那时候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现在……我决不能看着你走上同一条路,仅此而已。”

  这教室大得空旷,讲话都带着回音。

  魏晋心里也空旷得怕人——他一直盼着洛宇在得知自己的取向后能生出一点儿友谊以外的感情,可现在多出来的却与自己的祈盼大相径庭。

  “仅此而已?”

  人如果永远能满足于天命赐予,心脏不被贪欲腐蚀出更大的缺漏,那该有多快乐。

  “仅此而已?”魏晋万般不甘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洛宇愣了愣:“……嗯。”

  魏晋苍白着脸笑了一下。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这问题抓心挠肝,摧得他夜夜不得安宁。

  捅破吧,烧了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从此百年好合或是一拍两散。

  “学长……你在车上说我无微不至地关心兄弟。那不是我对兄弟的态度。我求的也不是兄弟情。”魏晋只能感觉到自己嘴唇翕张,那语声也不知是从哪个喉管涌动出来。洛宇依旧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呆滞地看着他。

  “兄弟情已经很好,真的很好,我很感恩。但我贼心不死,想在入土之前把这话说出来。”

  “等等……”洛宇紧盯着魏晋翕张的双唇,似乎希望它能自行停下。魏晋觉得自己恩将仇报,刚刚被他解围,转身就要拖他下火海。

  “洛宇,”魏晋叫他,“你明白了吗?”

  第39章

  “洛宇,”魏晋叫他,“你明白了吗?”

  洛宇杵在原地,站成了三毛诗里的一棵树,一半在尘土里瘫痪,一半在风里凌乱。魏晋看着他的表情,又问:“或者说,你愿意明白了吗?”

  ……

  仿佛过了一道轮回那么久,洛宇终于艰难地张开嘴:“等等,你先等等,你让我想一想。”

  魏晋怕的就是他想一想。这种事情等到静下来一想,就完了,全完了。成败在此一搏,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冲劲从涌泉穴一直顶上天灵盖,顶得所有忍耐灰飞烟灭。魏晋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双手捧住洛宇的脸,一偏头就凑了过去。

  发着懵的洛宇没来得及闭紧双唇,被魏晋乘虚而入。他先是觉得有点儿甜味,但那丝甜意迅速发酵为令人窒息的馥郁,像某种剧毒的酒。口中吞进了一场大火,烧融了舌头,烧穿了咽喉,最后将大脑烧成嘶嘶冒烟的焦土。

  教室里安静得近乎荒诞,一屋子桌椅围观着站姿别扭的两人。洛宇身体微微后仰,双手仍旧攥在兜里没拔出来。

  魏晋唱着一出不知落幕的独角戏,卷起洛宇麻木的舌头,舔他,连他的牙床都舔到,绝望地施展着勾引的伎俩,像个迟暮的花魁。

  洛宇被烧得头痛欲裂站立不稳,那股子邪了门的浓香倒灌进四肢百骸,猛然间胃里一阵痉挛。他一把推开魏晋,夺门而出。

  魏晋不言不动地呆立着,门外不远处传来洛宇呕吐的声音。

  洛宇吐了很久,像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魏晋觉得腿有些发软,踉跄着走了两步,挨到第一排座位后头坐下了。

  脑中一团五彩缤纷天花乱坠,他试图分辨出个头绪,却只能分辨出课桌的纹理。

  外头的动静消失了。魏晋茫然地抬起头,对了,他应该赶紧离开。

  可是他能去哪儿呢?有什么地方能让他缩进去当一只鸵鸟呢?回寝室就要跟李毅正面撞上,他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去对付。王芝那里倒是可以暂时一避,可王芝看见他这状态一定会刨根问底。魏晋自己都恨不得立即失忆,自然不希望世界上任何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