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尸体 方圆五里之内，只要提起最好吃的烧饼，每个人都会说小巷口拐角处那家王家烧饼。

王家烧饼的老板当然姓王，他的名字叫王一饼。

这当然不是他的本名，人们根本就不关心王一饼叫什么名字。他们只知道，每天早晨若不吃上老王的一个烧饼，只怕一天三顿饭吃起来都没滋没味的。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给老王起了个很好记又很好听的名字，叫王一饼。

为了让街坊邻居能把一天三顿饭都吃得很好，王一饼不得不凌晨三点就从老婆的被窝里爬起来，然后开始和面，准备做烧饼的材料。还不到六点的时候，他就要打开店门，摆上刚刚烤好的烧饼。

今天，还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王一饼店里的灯就已亮了起来。早上五点多，王一饼就把早上第一锅烧饼从炉子里端出来放在窗台前。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之后，王一饼像往常一下从店里出来，准备把店门打开，开始准备今天的生意。

结果，他连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门前竟然躺着一具女尸。

如果那还算是一个女人的话。

任何活到王一饼这个年龄的人，都见过一两具死尸。可当他看到这具尸体的时候，还是吓得好险没昏死过去。

因为，这女人的死相实在太恐怖了。

王一饼在地上足足坐了五分钟，才勉强让自己相信躺在地上死尸不会伤害自己。他从地上爬起来，连门都没有关，就向武士局报了案。

今天早上，王一饼的烧饼店前站的人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多。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来买他的烧饼的。今天这些人，非但吃不下去他卖的烧饼，只怕还要把昨天晚上没消化的食物都要吐出来。

他们是来看死尸的。

死尸本来没什么可看的，可是这具却不同。

只见这女人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点活着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女尸全身都已干瘪下去，原本丰满的肉体现在成了一副褶皱的老皮包着一堆骨头。乍一看，就像一个人穿了件大了不知多少号的衣服。她的脸也和她的身体一样，干枯得看不到一点血肉，活像一个套上了一层人皮骷髅头。

她的脸色苍白，脖子上留着两个细小的牙印。这是她身上唯一的伤口，好像全身的血肉都从这两个牙印被吸走，其中一个还流出一滴血，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凝固。

这些人围成了一圈，把尸体围在中间，圈子周围被画上了一条白线。围观的众人都晓得，这是武士局保护现场的标致。所以大家只是在圈外指指点点，并没有进到圈子里去。

这些人当中，最有发言权的就是王一饼。他不但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还是第一个报案的。此时有了这么多人给他撑场面，现在他连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他围着尸体看了一圈，摆出一副权威的模样，说道：“据我看，杀死这女人的一定是个妖怪，人不可能留下种伤口。”

“扯淡，这世界上哪里有妖怪，妖怪都是教会拿来忽悠老百姓的鬼话，你又没看见杀人犯，少在这儿误导群众。”

旁边卖饭的老李说。

老李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王一饼的做派，只要王一饼认为对的事，他一定唱反调。

说起二人的矛盾，其实很简单。老李卖的虽然不是烧饼，可一个人早上若买了王一饼家的烧饼，自然不会再去他家吃早饭。

“我同意老王的看法，你看这女人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不是妖怪干的是谁干的。”旁边的老何说道。

众人听老何这么一说，都向女人脖子上的伤口看去。有的甚至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身上也有一个跟女人一样的伤口。

“不管是谁干的，这女人死的也真够惨的。”另一个人说道。

“是啊，你看，血都被吸干了。”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一句。

妖怪？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渊龙站在人群里，嘴里不住地重复这句话。

渊龙今天起得很早，昨夜的酒并没让他早上多睡几个小时。想到今天还要去教堂受洗，之后还要到武士局报到，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教堂走去。

圣尼斯教堂在光明街，离旅馆大概六个街区。距离虽然不算太近，但还没远到必须要骑马的程度。渊龙想放松一下自己的心情，便随意吃了点早饭后就向教堂走去。

这条小巷就在渊龙昨夜喝酒的酒馆附近，渊龙从旁边走过的时候，看见这条小巷围着很多人。

他本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可是当他看见人群中躺在地上的女人穿着一条吊带的长裙时，渊龙的脚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

他停下来，走进人群中，就看见昨天在酒馆陪着他喝酒的那个女人死在王家烧饼店的门前。她的皮肤褶皱得就像一个活了一百二十岁的老太太，让人看了就想把三天吃的饭全吐出来。

“小弟弟，等你有钱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这是女人昨天对他说的话。一个对生活如此充满希望的人，却偏偏以这种丑陋的方式死去。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够恶趣味的。

渊龙将自己淹没在人群里，用自己的眼光看着女人的尸体，脑海里不停地闪过昨夜的画面，心里很不好受。

在他眼里，只要一个人对生活还充满希望，至少应该活得长久些。

正在渊龙不停地碎碎念和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时，巷子里出现两个人。这两个人穿着一身镶着白边的黑衣，胸前佩戴着一个太阳吊坠，手上带着白手套，腰间还挎着一柄刀。

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王一饼首先站出来大叫道：“看，教会的人来了，我说这是妖怪干的吧，你们还不信？”

样子嚣张得就像是这女尸的丈夫。

众人听王一饼一说，全都向两个黑衣人看去，有人惊道：“真的是教会的人啊。”

两个人走到近前，渊龙已看清了两个人的容貌。一个人带了一副眼镜，年纪二十多岁。另一个则留着短发，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