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沉默片刻,小声道:“也还行吧……”
这般语境下的还行,可以视为另一种不好。
他跟着沉默半晌。
那……你要不要换一个主人。
这一话语在他喉口徘徊,却没能说出口。
她比他先开口,嘟哝着道:“谁让我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呢……”
她只是感慨的话语,落在他耳中,却又有另外的意味。
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没有了。
是他来迟了。
于是他敛了心思,平静地看着她离开,没有挽留,也没有半句多的话。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许多话被埋在心底,只说给自己听。
可后来,不想一别就是永别。
她死了在那主人手上,以极凄惨的姿态。
她那样怕疼的,跌一跤都要委屈半晌。
剔骨剜心……又该有多疼。
她一定很疼很疼,眼圈通红,想要挣扎求救,却如何也无法摆脱那样可怕的境地……
只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就气息骇动,几欲入魔。
她或许会想到他,会期望他出现救她,可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
那是他离堕魔距离最近的一次。
可最终,他压抑下了魔气。
若是堕魔,他便会忘记一切,变作只由恶念操控的邪魔。
他不能。
若是连最后的一点记忆都被消去,那便意味着她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他不能。
他用同样的方式杀了夜九,目睹着苏若雪化作灰烟,又看着那操纵一切、却又被一切反噬的所谓天道因此衰微。
可不知怎的,这方摇摇欲坠的天地竟迟迟未彻底毁灭,而是以一种残损破败的姿态苟延残喘着。
没有灵气,没有人烟,到处尽是飞灰弥漫的焦土,走几步,便有数簇煌煌烈火,永不熄至地蔓延燃烧着。
他宛若游魂一般在这样的世界飘荡。
直到那诉说真相的梵音响起,才告诉他,这一切苦难折磨,不过是他历经的劫难罢了。
劫难……包括她的死吗?
他想,多么荒诞。
他无法接受,于是选择毁去那道所谓的登天之门。
他不想要什么飞升归位,他只想她能安然无恙。
许是命运终于听到了一次他的呼声。
再醒来,一切竟都还来得及。
他回到了鸿蒙秘境的时候,在陈桥之前夺下了她,甚至会成为她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一切美好得宛若一个美梦。
……
他没再犹豫,于某株树下停住,手掌结印,便想要脱离这一秘境。
“谢知涯。”
不远处突然传来呼声,他动作微顿,瞧见一穿着弟子服的人走近。
望着来人模糊中带有几分熟悉的面容,他在脑海中一番搜寻,辨认出来,这正是之前在鸿蒙秘境时推过他一把、将他推入了陶火兽烈焰中的人。
“你在这做什么?”
那弟子向来待他轻慢,此时仍当他是温良无害的谢师弟,冷声嗤道,“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在做什么贼……”
他话音未落,瞳孔骤然一缩,旋刻,连半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冰雕。
望着这具形态可笑的冰雕,谢知涯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