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猴叫似地声音,自搂着裤裆踉跄后退的老武夫锄禾者口中炸出来。
老人神色惊怒不已,他耷拉着两撇倒运的掉梢眉毛,半秃的脑袋上凝着一片大汗珠子,迟迟不往下流,满嘴龇出黄牙,脸色由白转红,整个人散发出被人偷了粮食、或是被别人家的牛马吃了地里玉米禾苗的狂躁情绪。
他终于放开了一手搂着的裤裆。
鼓囊囊装满了金银的裤裆来回晃动。
双手持锄。
老人脚步不动,整个大地之上,那因为剖肝道人的自爆而像是浪潮一般朝着四面八方冲刷开去的沙土,却骤然凝滞,而后生生逆流。
老人就像踩着一条拱动的怒龙,高举着锄头,轰然朝着姬正腾头颅挖去。
老人的打法,似乎画地为牢一般,一丝一毫的力量尽在掌握,收敛凝实,精妙到了极点,干净简洁,却强大到令人心惊。
“喝!”
姬正腾怒吼一声,浑然不顾身体的伤势,理顺了一口凝滞的气之后,捏拳伸腿一脚踏出,印出一个举重若轻的脚印,带动着自己的身体朝前撞去。
周身十二色气机彩带,如匹练当空而舞。
这浑圆一体的十二色气机罡气的出现,也是大大出乎姬正腾的意料之外,那由体内气机凝聚而得、看起来极其炫目的彩带,并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气机自发透体而成。
在姬正腾浑身上下的血气尽数沸腾之后,在他感觉自己满身血肉都化作了条条细蟒吞吃天地气机之后,滚烫炙热膨胀到了极点的血肉,就开始绽溢气机彩带。
那种圆转如意的感觉,仿似吃饭喝水一般,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出现了。
这些彩带,透体而出,缭绕上下,比之敦煌壁画中的天女的裙带还要鲜艳夺目。
更令他惊奇的是,每一条气机匹练,都像是活物一般,心念之所至,匹练游蛇一般蹿起,当空而舞,爆发出强横的战力和无匹的防御力。
这是十二阴阳脉死候功,第一次展现出除了刚猛的力道和精纯的气机之外,一个大大的玄机。
匹练绕体而舞,气机互相牵引之下,防御堪称滴水不漏。
锄禾老农双手持锄挖下,锄刃绽溢淡青尾迹。
这是老人周身上下,唯一显露出不凡的地方。
但老人的存在,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凡。
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打法,直达武夫厮杀的本质,凶险异常,看起来没有气机随处乱炸那般炫目,但杀力却令人惊恐。
身含气机,手头有个一两招,谁都能打得花样百出,但真正的生死搏杀,往往总是近身厮杀中,转瞬即逝的高下生死立判。
姬正腾捏着拳头,浑身气机臻于巅峰,不敢掉以轻心,十二色匹练圆转如意,防御己身。
两人霎时接近,姬正腾一拳擂出。
锄禾者又是简简单单一锄锄下。
当那闪耀着不详淡青颜色的锄刃,撞在姬正腾的气机彩带之上,咔擦一声,滚走游动的彩带气壁,霎时传来炸响,紧接着瞬间溃散。
姬正腾不管不顾,捏着拳头直接砸了过去。
砰!
硬桥硬马的一拳,砸在那气机含而不吐的老人干瘦的身躯之上,怦然炸响。
精瘦武夫锄禾者皱了皱眉眉头。
他手中的锄头敲在那些颜色各异的匹练上,就像是敲在了石头上一般,尽管那圆转如意的匹练崩碎了,可是他的锄头也是猛地在双手中跳了一跳,几乎拿捏不稳。
老人双手死死一按,青筋毕露。
挖下去的锄头终于恢复纹丝不动的模样,但那锄刃却已然被弹歪了方向,他的这一“挖”也随即变成了“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