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有个主意:既然老鼠在矿道里流窜,人就可以过去,我可以一直游到扶梯那里,你们大声叫唤,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帮助大伙儿逃生。有人会来营救我们。这样会比从斜面下去要快得多。”
“我来保护你!”
“先生,我游泳就和你走路一样灵巧,在水里像泥鳅一样。”
“如果碰到毒气呢?”
“既然有老鼠敢过,证明空气对我来说不会比对它们来说坏到哪儿去。”
先生思考了一阵,然后抓住我的手说:
“孩子,你心地善良,照你的意思办吧。我觉得你的尝试不大可能。但是第一次不可能会变为可能。和我们拥抱道别吧。”
我拥吻了先生和加斯帕叔叔,然后脱下衣服跳进水里。
“你们要不停地叫,”我下水以前说,“你们的声音会给我指路的。”
走到矿道中间时,我只顾往前走,摸索铁道的位置,脚一碰到它,我就高兴得要命。有时偶而脚碰不到它时,我就潜进水里用手寻找,但是总是白费力气,我从矿道的一侧走到另一侧,仍旧是一无所获。
我迷路了。
我一动不动以便判断自己的位置,想想该怎么办。工友们的声音过不来了,微弱得像是窃窃私语,简直难以听到。
我再次换了口气,吸足了氧气,又重新埋下水里,但是并不比第一次好多少,仍旧摸不到铁轨。
我游进了废弃的矿道都不知道,应该退回去。
可是怎么回事?工友们怎么都不叫了,或者说,我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一刻我心揪得很紧,简直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在这个沉重的矿层下面,冰冷的水里,我完全迷失了方向。
可是突然,我又听到了声音,我意识到应该调转回头。
我已经探过路,我明白那里没有危险,我迅速游回斜面。工友们的声音指引着我的行程。
我越游越近,声音听起来更让人放心,就像他们重新获得了力量。
我马上就要靠近斜面了,这回是我叫了起来。
“到了,到了。”先生对我说。
“我没有找到通道。”
“没关系,斜面开通了一段,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了,我们也听到他们的了,马上我们就可以对话了。”
我立即爬上斜面倾听,果然,镐头的挖掘声愈来愈响了,那些为解救我们而工作的人的声音在我们听起来还很轻,但是已经很清晰了。
喧叫声变得更加清楚,有希望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了。
确实我们立刻听到了慢慢说出的几个词:
“你们有几个人?”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加斯帕叔叔说话声音最响,最清楚,大家推他出来回答。
“六个人!”
宁静了片刻,外边的人肯定希望有更多的人。
“快一点儿,”加斯帕叔叔叫道,“我们撑不住了!”
在营救我们的过程中,对于在外面等待的人来说,是最难熬的时刻,当他们知道马上就要和我们会面时,受难矿工们的所有亲属和朋友都朝我们飞奔过来,士兵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拦在矿口外面。
当工程师宣布我们只有六个人时,大家痛苦绝望到了极点,可是每个人都还抱着希望,至少在这六个人当中可能会有自己所期待的亲人。
可悲的是,在这二十几个母亲和妇女当中,只有四个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多么令人悲伤,多么令人哭泣落泪的现实啊!
有一个问题一直纠缠着我。
“问问他们我们在井下呆了多久。”
“有十四天了。”
两天以后,我在瓦尔斯的马路上溜达,后面跟着马西亚、阿莱克西和卡比,所有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我。
还有些人饱含着泪水,走过来和我握手。
“一想到你为我死去,”阿莱克西说,“我就觉得撕心裂肺似地痛苦,因为我以为你一定死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死了,”马西亚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活着走出矿井,或者有人会及时赶来救你,可是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淹死,援救工作进展得相当快,一定会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所以阿莱克西表示歉疚,为你哭泣,我却满怀渴望地想:‘他没死,但是可能会死。’我到处向人家打听:‘没有东西吃的人能活多久?需要多长时间消耗尽人体的水分?什么时候能打穿矿道?’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想知道的答案。大家问起你们的名字时,听到雷米两个字,我哭得倒在了地上,有人从我身上踩过我都没感觉到,我真是太兴奋了。”
看到马西亚这么信任我,不愿意相信我会死,我感到无比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