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方,一根早已腐朽、看似牢固的承重横梁,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断裂了!带着积年的灰尘和碎木屑,直直地朝着小石头砸了下来!
“小心!”台下众人惊呼!
小石头身在半空,根本无法躲避,眼看就要被砸个正着!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台侧的胡琴师,猛地将手中蘸了朱砂的弓子,朝着那下落的横梁虚划过去!同时口中急速念动安魂咒!
那下坠的横梁,竟然在半空中诡异地顿了一顿,偏移了少许方向,“轰隆”一声,擦着小石头的衣角,重重砸在戏台上,将木板砸出了一个大洞!
小石头摔在台上,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所有人都惊呆了,冷汗直流。这太邪门了!
那横梁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人翻到最高点时断!
钱班主也吓得不轻,但看着那砸出的大洞和受惊的众人,心疼他的省钱计划,强作镇定:
“意……意外!年久失修而己!收拾收拾,换个地方排!”
然而,怪事接踵而至。
一个花旦对着破镜子勾脸,勾着勾着,发现镜子里自己的脸,竟然慢慢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面色惨白,眼角流血,正对着她狞笑!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负责敲锣的伙计,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等他再转回来,发现自己的锣槌不见了,找了一圈,竟发现那锣槌插在戏台后面一个布满蛛网的神龛香炉里!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有时排练间隙,寂静无声时,能清晰地听到戏台二楼那废弃的包厢里,传来“笃、笃、笃”的、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敲击木质栏杆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某种节奏。
戏班子人心惶惶,谁也不敢再待下去了。
钱班主见众意难违,只好灰溜溜地带着人撤出了聚英楼。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可当天晚上,凡是进了那戏园子的人,都开始做噩梦。
梦里,总是一个穿着戏服、水袖染血的女人,背对着他们,幽幽地唱着《霸王别姬》的片段,唱到“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时,便会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有时是空白,有时是梦中人自己的脸,有时则是白天在镜中看到的那个流血的女人!她伸出惨白的手,邀请他们一同登台……
接连几天,整个戏班子的人都精神萎靡,像是被抽干了精力。
小石头更是发起高烧,胡话不断,总说“我不上去”、“别拉我”。
钱班主这才真的怕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备了厚礼,带着胡琴师,连夜去求镇上一位隐居的、懂阴阳法术的老先生。
老先生听罢缘由,叹了口气:“你们啊,闯了鬼戏台,惊了地头蛇。那枉死的女鬼,怨气未散,盘踞戏台多年,早把那当成她的地盘。你们上去敲锣打鼓,在她看来就是挑衅。她这是要拉你们下去,陪她唱戏呢!”
“求老先生救命!”钱班主磕头如捣蒜。
老先生沉吟良久,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那女鬼执念在戏上,须得有一出真正的‘鬼戏’,送她上路。”
他让钱班主准备三牲祭礼,香烛纸马,又让胡琴师选几个胆大、八字硬的乐师,准备好锣鼓胡琴。
“今夜子时,我领你们再去那聚英楼。不开灯,不点烛,就在月光下,对着空台,给她唱一出全本的《霸王别姬》。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戏不能停,锣鼓不能歇!直到我喊停为止!”
是夜,月明星稀。
聚英楼在月光下,更像一个巨大的、蹲伏的怪兽。
老先生带着战战兢兢的钱班主、胡琴师和几个乐师,悄无声息地进入园子,在观众席最前面摆好祭品。
戏台上,空空荡荡,只有月光洒下,一片惨白。
子时一到,老先生点燃三炷香,对着戏台拜了三拜,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