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悠悠转醒。
她看到陌生的环境和崔五,先是惊慌,待崔五说明原委,她才镇定下来,挣扎着起身道谢,自称姓胡,名婉娘,原是官宦家的小姐,家中遭了难,又被仇人毁了容貌,一路逃亡至此。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股天然的媚意,说话时,那完好的半张脸微微低垂,眼波流转,竟与画中美人有几分神似。
崔五看得心神荡漾,那点怜悯迅速被色欲取代。
他拍着胸脯保证:“婉娘姑娘放心,就在我这儿住下,有我崔五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胡婉娘便在木匠铺住了下来。
她虽是落难,但举止投足间,依旧带着大家闺秀的仪态,洗衣做饭,手脚麻利,把个乱糟糟的木匠铺收拾得井井有条。
尤其她对着崔五说话时,那半张完好的脸总是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柔弱与风情,直把崔五迷得神魂颠倒。
只是,她始终戴着面纱,从不以全貌示人,每晚入睡前,必定要独自在里间待上许久,不许崔五打扰。
崔五被那半张脸和画中美人勾得心痒难耐,几次想趁机一亲芳泽,都被胡婉娘巧妙地躲开,或是用言语搪塞过去。
她总是说:“恩公大德,婉娘铭感五内。只是容貌已毁,实在无颜……待婉娘寻得良药,恢复容貌,再……再报答恩公不迟。”
崔五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晚上,月色朦胧。
崔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画中美人和胡婉娘那半张俏脸。
他鬼使神差地,又拿出了那卷画轴,在月光下细细观摩。
越看,越是心痒难熬。
这美人若是活的,该多好?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里间传来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哼唱声,像是一首古老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小调。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
崔五心生疑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凑到里间的门缝前往里瞧。
这一瞧,差点把他的魂吓飞!
里间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纸透入。
胡婉娘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凳子上,竟缓缓地、将自己头上那乌黑浓密的长发,连同那半张完好的脸皮,一起揭了下来!
如同脱下一顶连着头皮的帽子!
月光下,她露出的整个头颅,竟是血肉模糊、坑坑洼洼的一团,没有鼻子,没有嘴唇,只有两个黑窟窿是眼睛的位置,还有一个不断开合的洞,算是嘴巴!
那模样,比鬼还恐怖十分!
崔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声来,双腿抖得像筛糠。
只见那无面怪物的“手”(或许那也不能称之为手,只是两根细长、干枯的肢节),拿起放在旁边的那卷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中美人,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眉眼更加生动。
怪物用那干枯的肢节,轻轻抚摸着画中美人的脸庞,口中发出满足的、贪婪的叹息。
然后,它俯下身,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缓缓地、紧紧地贴在了光滑的绢面上!
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画中美人的容颜,仿佛活了过来,肌肤纹理,眉眼唇鼻,竟如同有了生命和质感。
那无面怪物紧贴着画绢,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吮吸,又像是在描摹。
它脸上那团模糊的血肉,竟然开始随着画中美人的轮廓,缓缓地蠕动、塑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