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喊，喉咙却被绝望填满，那些曾与师父围炉夜话的守灵人，此刻举着刀站在对面，刀身上的磷粉像极了熔金炉里的火星。

\"砰！\"

货架倒地的巨响撕裂记忆。

顾昭猛抬头，看见窗外闪过一道寒光，再转头时，穿墨衣的男人已站在储藏室门口，匕首泛着幽蓝光泽，正对着他后颈。

\"谁派你来的？\"他声音发哑，本能地低头，那匕首擦着发顶钉进木梁，震得头顶落灰簌簌。

\"墨衣先生要活的。\"男人开口时喉间带着金属摩擦声，像是含着块碎玉，\"但你若挣扎......\"

顾昭没等他说完。

他反手将扳指套上食指，玉面贴着皮肤的灼热感让他清醒几分，抬脚踹向最近的货架。

木箱、瓷片、生锈的铜锁劈头盖脸砸下，他趁机往楼梯口冲，却听见身后布料撕裂声——那男人竟徒手撕开了坠落的木箱！

\"小顾！

从后门跑！\"齐掌柜的惊呼从柜台传来。

顾昭撞开储藏室门时，瞥见老头正举着铜算盘砸向黑衣人，却被对方挥袖扫到墙角，咳嗽声里带着血沫。

雨不知何时停了。

顾昭在巷子里狂奔，皮鞋踩过积水的声音像擂鼓。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条毒蛇吐着信子。

他拐过第三个街角时，突然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上车！\"

苏绾的声音像根救命绳。

顾昭抬头，看见云起拍卖的黑色轿车斜停在路中央，驾驶座的车窗摇下，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快！\"

他扑进副驾驶的瞬间，后颈掠过一阵风。

苏绾猛踩油门，轿车像离弦的箭冲出去。

顾昭回头，看见黑衣人站在路灯下，墨色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九爪银饰——和信里提到的玄影阁标记一模一样。

\"他是谁？\"苏绾单手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扯过安全带甩给他，\"刚才在当铺监控里看见你被追，我......\"

\"玄影阁的人。\"顾昭摸向口袋里的信笺，触手的扳指还在发烫，\"苏绾，我师父......\"

\"先回玉衡轩。\"她打断他，目光扫过后视镜，\"他们暂时追不上。\"

轿车驶入老街时，顾昭看见修复室的窗户亮着灯——是他临走前没关的台灯。

暖黄的光透过窗纸，在雨夜里晕出个温柔的圈。

他摸出扳指放在膝头，裂痕在灯光下泛着暗紫，像道待解的谜题。

苏绾把车停在巷口。

顾昭推开车门时，她突然抓住他手腕：\"今晚别单独修复。\"

\"我有数。\"他反握住她的手，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但这扳指里有师父的线索，我必须......\"

\"我陪你。\"她松开手，从后备箱取出鉴定箱，\"先处理你后颈的擦伤，那匕首上有药。\"

顾昭没再拒绝。

他捧着扳指走向修复室，木门槛在脚下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工作台的羊毛毡上还摆着半块未修复的宋瓷，此时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将扳指轻轻放在毡布中央，裂痕里渗出极淡的沉水香，像师父常点的那柱老山檀。

窗外有夜鸟掠过。

顾昭低头调试修复灯，光晕落在扳指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突然泛起微光，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被他的点化能力，重新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