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她的泪在他唇里起了咸意,她因初春的寒冷而起了震颤,她一遍又一遍在央求着:“殷郎……殷郎……”
他的心间涌起滔天浪头。
仿佛他同她在客栈里第一夜,那时她以为他得了不治之症,她一遍又一遍的诱惑他,将他如铁一般的意志力击的溃不成军。
他想要进一步挣扎,她已不知不觉中解开了他的衣襟,她以他最喜欢的那样摸上他的胸膛,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在他胸前伤疤处流连。
她将他的手下移,移去她腹间疤痕处,喑哑道:“我的伤处还没好全,自此,再无人陪我去温泉池……”
他终于被她带着答她:“今后,让青竹陪你去……”
她摇摇头,将脑袋埋在他胸前,低泣着:“我只和你,再不同旁人。”
外间隐隐传来四下梆子声。
等天亮时分,他便要主动带着和离书去衙门备案。
等到了辰时,方家将满门倒在血泊中。
外书房里,他的佩剑和匕首已磨制的锋利,等他出了厢房,他便能佩戴着利剑和匕首离开。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急躁。
她立刻将胸衣也剥下,转头便吹熄了灯烛,语气坚定甚至蛮狠道:“你若不陪我睡,我生生死死跟着你!”
他知道她说得出便做得到。
他必须摆脱她,那样才是对她好。
他一咬牙,倏地抱起她往床榻边而去。
宽大床榻上,痴情而绝情的男女纠缠不清,要将此生最后的欢愉都点燃,彻底燃烧在这最后一刻中。
她一遍又一遍的索求,他一遍又一遍的给予。
她要的坚决,他给的大方。
她拉着他的手抚遍她的身子,断断续续道:“记住我,时时刻刻记住我……”
他的手代替他的眼睛,将她深深刻在心底里,喑哑道:“今后,要好好的……”
她一口咬上他的喉间,做着最后的挽留:“我好不了,不知哪日便要灰飞烟灭……”
他以唇相封,阻止她将更狠的话说出来。
她重重喘息着。
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
是时候了。
她倏地翻身而上,倾身压住了他的身子,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摸上了炕边小几上的茶杯。
一口将凉茶饮下,在他最后的忘形间,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他立刻开始挣扎。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压着他,不离开他的唇。
她将所有的怒气和怨气都倾注在她的唇上,她甚至咬着他的唇,直到重重的甜腥味从他口中传过来,她方倏地直起身子,从他身上一步跨下。
黑暗中,他半仰了身子,震颤道:“你……喂我喝了什么?”
她披上外袍,点亮了灯烛,一步步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冷道:“殷大人见多识广,只闻一闻便能闻出毒药,怎地现下会不知?”
只须臾间,他的身子便开始发软。
他想从床榻上下去,腿脚已不听使唤。
她拉了木椅坐在了他身边,一把将他此前放下的一叠票据掷在他身上,冷冷道:
“我一条一条说给你听,若有错处,希望你能及时纠正,莫误了我同你和离之事。”
她闭起眼睛忖了忖,再睁眼时,心中头绪已渐清楚。
她缓缓道:
“第一,你最先并未想过要血洗方家,否则你早已几年前便已下手,不用等到现在。
第二,你长久的当着暗卫首领,你要寻个错处打垮方家,原本不难。然而你不想以旁的罪名出手,你想他们死得其所。
第三,你当了这么多年暗卫,寻一两个杀手代替你动手,十分简单。然而你要为母报仇,自然要亲自动手才算,故而你要以命饲虎。”
她将他一心寻死的理由一一说来,冷冷问他:“是也不是?”
他一字不说,心中暗暗开始逼毒,额上立时现了豆大的汗珠。
她冷冷一笑,立时取了茶壶,将壶嘴狠狠塞进他口中,不顾他的绵软挣扎,将满满一壶水灌进他口中。
他无力的掰着她手,气喘吁吁道:“芸娘,你要作甚,不要冲动……”
她狠厉而决绝道:“殷大人,你说不喜我便要同我和离。你放心,等姑奶奶事成后,亲自去衙门备案,自此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