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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换命(2 / 3)

微一停顿,江烟萝面上笑意更深:“何况,她若是早早折在了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才不好办呢。”

昭衍眸光微暗:“那第二封密报是——”

“第二封密报同样与平南王有关,说的是密探偶然发现宁州境内的铁石流通有异,有人在暗中大量收罗,须知铁器素为朝廷重中之重,这么多铁石总不会人间蒸发,八成事涉铁石走私和军械私造。”江烟萝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探子顺藤摸瓜找到了黑石县以北的云岭山,连派几波人手入山探查却都有去无回,周遭村民只晓得那山里有匪,半点消息也没查出来,反而是探子们先后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最后一个探子有感大祸将至,于是设法传书回京,请阁中加派人手尽快查明此事。”

“那也不能断定与平南王有干系。”

江烟萝摇了摇头,道:“阿衍哥哥有所不知,此番奉命前往云岭山查证之人乃是忽雷楼的楼主冯墨生。”

昭衍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细想忆起是尹湄当初提过此人,说他是当下四天王里年纪最长、资历最老的人,为人圆滑世故,手段阴私损毒,似与阁主萧正则有嫌隙,于是转投了萧正风。

“阿衍哥哥或许不认识冯墨生,但一定对陆无归印象颇深,他们俩归根结底是同一类人,无利不起早,见风才使舵。”江烟萝似笑非笑,“不过,二者相较之下,陆无归还算可爱些,毕竟他只是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而冯墨生……他是见利忘本的老狐狸,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他连人都可以不做。”

如此评价已算得上刻薄非常,昭衍心中一沉:“敢问忽雷楼在听雨阁中的权责是什么?”

“当年傅渊渟在时,有他这天下无双的魔头坐镇,忽雷楼司掌监察处刑,与浮云楼合作扫除朝野障碍,但冯墨生心机有余,实力远不如傅渊渟,无能震慑上下人等,忽雷楼逐渐沦为专干脏活之所,他善于逢迎揣摩之道,是个不折不扣的鹰犬,构陷忠良、罗织罪名这些事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这些年来在他手下蒙冤屈死的人纵无一千也有八百了。”

听雨阁派这样一个人前去调查云岭山之事,用意不言而喻。

无论这件事究竟与平南王一系有无干系,只要冯墨生到了云岭山,这私造军械的罪名最终一定会落在平南王头上,若能再抓住平南王女殷令仪,如此双管齐下,平南王半生积累的声望将遭受重创,天下清流不敢为其站队,萧太后便能肆无忌惮地将之斥为乱臣贼子,抢占南北夺权的巨大先机。

想通其中关窍,昭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道:“如此说来,这场地崩真不知是好或坏了。”

冯墨生已是露出獠牙,只等抵达云岭山便能有所动作,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打乱了计划,甚至有可能望山难入,由此使平南王一系有了宝贵的应对时间,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然而,也正因为这场地崩殃及甚广,非但诸多百姓受灾,云岭一带的局势也会变得尤其复杂,更给了冯墨生浑水摸鱼的机会。

鹿死谁手,端看谁棋高一着。

江烟萝问道:“你如今知道了个中玄机,有何打算?”

昭衍思索了一会儿,方怀远早已暗中投效了平南王,他既然这般急迫地要派人去云岭,恐怕这件事的确跟平南王脱不了干系,至于为何找上自己,无非是看中自己是九宫后人和步寒英弟子这两重身份,前者足以确保自己不会偏向听雨阁,后者能让冯墨生有所顾忌,真正奉命解决这个麻烦的人恐怕是先走一步的李鸣珂。

“我有一点想不通……”

犹豫片刻,他终是将疑窦问出了口:“兹事体大,平南王府既然得知了消息,为何要派李鸣珂去处理此事?”

平南王这么多年按兵不动,一是养精蓄锐,二是爱惜羽毛,始终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兴清君侧之大举,他不愿背上乱臣贼子的污名,也绝不能沾染“谋逆”二字,否则失了正义之师的旗帜,必定后患无穷。

因此,平南王府的人不能直接插手云岭之事是情理之中,暗中支持的灵蛟会又深陷魔门内斗分身乏术,素有侠义之名的镇远镖局着实是眼下不二选择,可李鸣珂毕竟太年轻,她的能力资历不足以应对这般波云诡谲的局面,要是出了纰漏,那就万劫不复了。

昭衍无法理解平南王府的这个决定,却听江烟萝笑了一声,隐含讥诮。

“阿衍哥哥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吧。”江烟萝摇头失笑,“正因为李鸣珂不是冯墨生的对手,才要让她站在那风口浪尖处,如此一来她在冯墨生眼里就成了一只肥美的蝉,一旦冯墨生对她动手,他也就成为了螳螂,你说……谁是黄雀?”

一刹那间,犹如醍醐灌顶。

昭衍的神色终于变了:“云岭之事实是一把双刃剑,冯墨生可以借机生事,殷令仪也能诱饵设陷……李鸣珂不过是枚弃子!”

江烟萝终于露出了今天最真实的笑容。

她站起来,绕到昭衍身后去,玉臂环过他的肩颈,柔若无骨般贴在他背上,仿佛要跟他融为一体。

昭衍只听她在耳畔吐气如兰地道:“你与李鸣珂相识甚早,蒙受她两次恩情,如今她虽与你见面不识,可在你心里,她的地位一定不比寻常……眼下,她死到临头了呢。”

“……”

昭衍不语,他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

“五年前绛城一战时,你年纪虽小却有大胆魄,分明沦为阶下囚,还敢掳掠武林盟主之子,血书一封要求一命换一命,当时可谓震惊众人。”江烟萝将头搁在他肩上,语带蛊惑,“方怀远那老顽固惯是不知好歹,我却是你的知心人,阿衍哥哥……同样是一命换一命,我拿李鸣珂换方咏雩,你意下如何?”

“……”

昭衍仍是一言不发,那只拳头却慢慢松开,指尖带了点滴血丝,掌心里赫然有四道月牙血印。

江烟萝见状,正要再说什么,不料垂下的手腕陡然被人一把攥住,随即身子不由自主地离地而起,眼前天旋地转,仅仅一息不到,她的后背已经砸在了桌面上,砂锅碗筷皆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喉咙一紧,江烟萝的脖颈被昭衍只手掐住,守在院外的秋娘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拔剑就要斩向昭衍头颅,却见她抬起左手,不容置疑地摆了摆。

秋娘脸色微变,到底是没有抗命,收剑入鞘退了两步,眼睛仍死死盯着这边。

自始至终,昭衍不曾回头看秋娘一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烟萝,掌中的脖颈白嫩细腻,脆弱得犹如一枝莲花茎,仿佛只要他用力一捏,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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