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本站设为首页
收藏未设站名

未设站名

首页 书架
字:
背景色: 关灯 护眼
首页 > 浪淘沙 > 番外六·明月曾照彩云归

番外六·明月曾照彩云归(4 / 4)

他又输了个彻彻底底。

谢安歌这一走,当真是一骑绝尘不回头,倒是陆无归在娲皇峰里日夜难安,烦得殷无济和玉无瑕都不待见他,连傅渊渟都生出了刨根问底的兴致,他终是心有不甘,匆匆告了假便策马疾奔,披星戴月地追赶而去。

此番没了视听障碍,谢安歌归心似箭,纵马如飞,陆无归迟了数日出发,沿途且追且打听,眼瞅着离玉羊山越来越近了,累死了几匹马的他才堪堪在五里亭追上了谢安歌。

彼时谢安歌正在亭中歇脚,冷不丁听到了这一声破空而至,连忙出来一看,只见落叶尘土飞扬间,陆无归在亭前翻身下马,衣发松散,灰头土脸,全无往日的从容倜傥。

她握紧剑柄,冷声问道:“你要在望舒门的地盘上与我死斗?”

“不要一开口就是打打杀杀,先欠着,也不差这一回了。”

陆无归抹了把脸上的尘土和汗水,愈发像只大花猫了,可他的眼睛很亮,喊道:“小道姑,我再与你打一个赌,这次定不会输给你了!”

谢安歌道:“我为什么要与你打赌?”

陆无归不答反问:“那你为何要把两颗药一起吃了?你明知道我就算吃了有毒的那颗,也不会真把自己给整死……小道姑,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回头看我?”

四目相对,谢安歌面若冰雪,她对陆无归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既然不是来与我决死的,那就速速离去,我望舒门地界没有黑道魔头的容身之处。”

陆无归突然欺到她面前,谢安歌一剑就要刺出,被他避了开去。

“小道姑,我是为何找上你们三人,想来你也清楚了来龙去脉,你那两个师妹心术不正,即便不遇上我,将来遇见什么‘赵无归’、‘宋无归’之流,她们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等谢安歌沉下脸,陆无归赶紧道:“我说这些并非是为自己开脱,你将来找我寻仇报复,我是绝无二话,但望舒剑法已落我手,按道上规矩我是要将它交出去的,你若答应与我打赌,不论此局输赢,我都立誓此生不将剑法外传,直至带进棺材里去!”

谢安歌面色微变,她怒极反笑道:“陆无归,你如今就站在望舒门的山门前,竟敢以此要挟我?只要杀了你,望舒剑法就没有外传之患。”

话音未落,谢安歌挺剑刺向陆无归要害,这一次含怒出招,再无丝毫留手,陆无归让了几招竟不能避开锋芒,只得还手拆招。他武功高过谢安歌,又知晓了望舒剑法的招数套路,本以为稳占上风,哪知谢安歌闯过几回生死关,于剑道之上另有顿悟,剑招流畅绵密无破绽,竟将陆无归困在五里亭内半步脱身不得。

陆无归心道不好,玉羊山就在侧近,他们这厢激斗起来,难保不会惊动岗哨,自己若在混战中打杀了望舒弟子,谢安歌势必与他不死不休。分神之间,长剑已奔至胸口,陆无归长途奔波体力耗损巨大,再想避让已是不及,只听“噗嗤”一声,灵蛇般的剑尖没入他胸膛。

谢安歌剑势凌厉,陆无归反应也不慢,这一剑入肉寸许就被他伸手抓住,脚下猛地踉跄,身子也晃了晃。

斗到这一步,只要谢安歌再进一剑,陆无归势必丧命,同时陆无归垂死一搏,全身内力外放震出,谢安歌也要血溅当场。

陆无归的左手死死抓着剑刃,右手竟摸出颗骰子来,忍痛问她:“大还是小?”

几滴血溅在了谢安歌脸上,她迟钝地眨了下眼睛,道:“小。”

于是陆无归翻手将骰子往地上一丢,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朝天那面赫然是一点。

他好像从来没赢过她。

陆无归惨然一笑,剧烈咳嗽了两声,道:“你赢了,为你师妹报仇吧。”

说罢,他松开手,鲜血汨汨流出,抬眼只见谢安歌扬起手,一掌落下。

陆无归其实不是没有翻盘的法子,他至少可以拉谢安歌一起死的,可在看到朱砂一点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了种尘埃落定之感,或许不仅是这辈子欠了她,便连上一世也是满本糊涂账的冤家,输也好,死也罢,合该栽在她手里。

可他没有死在这座小小的凉亭里,而是在一家医馆里醒来了。

满脸倦容的谢安歌枕臂趴在桌旁,陆无归睁眼的一瞬,她就惊醒过来,出手如电封住他的穴道,他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她,便见她手里捏着一颗骰子,道:“我那一剑是奔着你要害而去,不想没能将你刺死,也算你命不该绝,但你这条命已输给我了,这颗骰子就是凭据,你可认?”

陆无归身不能动,口还能言:“我……认,今后你要我还命,或是……让我做任何事,就拿这骰子来找我,绝无不应……否则,天人共诛。”

谢安歌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将骰子收起,推门而出。

从此她就将这颗骰子藏在身上,整整二十六年。

翌日,穆清亲自送了石玉下山。

临别之际,她将一个荷包交到石玉手里,对他道:“有劳回去后将此物交给你们掌门师兄,就说……是我的回礼。”

石玉不敢擅自打开来看,隔着锦缎捏了捏,似乎是一块玉佩,他没有多问,郑重收好了。

穆清目送这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心里千回百转,一时想着谢安歌昨夜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时又回忆起三年前在登仙崖下经历的种种惊险。

葫芦山一役后,在长达三年的时光里,她不是没有回去过那个地方,可惜那里地貌已变,什么都找不着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一行人逃离之后究竟发生什么。

陆无归到底是生是死,同样没人能说得清楚。

“那颗空心骰子的确是一文不值”,陆无归所留下的这一句话,穆清是在谢安歌伤势好转后才说出来的,彼时她还不知自己的师父到底与这声名狼藉的魔头有何恩怨纠葛,只从陆无归的临阵倒戈和这句话里窥见了一些不可明说的隐情,便很担心伤病未愈的谢安歌受不住打击,却不想谢安歌坐在榻上静静听她说完了所有,面色自始至终也不见多少变化,穆清握着师父枯瘦的手,发现连脉搏跳动也是平稳的。

她好像无动于衷,穆清松了口气,想着纵有千般不可说,也不过是那老乌龟的一厢情愿罢了。

直到昨夜。

穆清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谢安歌为何从不替陆无归哀戚,不是故人心变,亦非缘浅情薄,而是道不同。

人活在世上,须得明是非、知善恶、分正邪、择进退……太多不同的路错乱在一起,只要不是同道中人,即使有过交集,也难免擦肩错身、背道而驰的一日。

委屈不得全,强求无善终。

唯有抛却等闲事,留得生死一称平。

如此,才算殊途同归了吧。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