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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本自俱足 > 第16章 胜利

第16章 胜利(2 / 3)

他们沉默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小胡同里,刻意避开主街。只有木棍点在泥地上的笃笃声,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在静谧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德麟的心跳得飞快,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悲壮。

快到城门口时,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远远就能看见几个伪军缩着脖子,抱着枪在简陋的岗哨旁跺脚,旁边还有个穿着狗皮坎肩、抄着手的家伙,正是杜大瘸子!他三角眼滴溜溜乱转,像在搜寻猎物的豺狗。

德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抓住了韩庆年的衣袖。

韩庆年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侧头,用极低的声音说:“别慌,跟紧我,别抬头。” 他微微佝偻起背,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久病初愈、赶早回乡的穷苦农民。

两人低着头,尽量贴着墙根的阴影走。泥水浸透了德麟单薄的破夹鞋,刺骨的冰凉从脚底蔓延上来,他却浑然不觉,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城门口那几个模糊的人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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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干什么的?大早上的鬼鬼祟祟!” 一个伪军懒洋洋地吆喝了一声,枪口随意地指了过来。

韩庆年停下脚步,扶着木棍,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腰都直不起来。

他喘息着,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虚弱的声音回答:“老……老总……俺是坨子里的,来城里看病……这……这不好些了,赶早回家去……咳咳咳……”

他边说边从怀里摸索出夏二爷给的那卷纸钞,颤抖着递过去,“行……行个方便吧老总,这点钱……给老总们买碗热汤……”

伪军头目一把抓过钱,掂量了一下,又狐疑地打量着韩庆年苍白的脸和佝偻的身体,以及旁边那个半大孩子紧张却强装镇定的脸。

杜大瘸子踱了过来,三角眼像刀子一样在韩庆年和德麟脸上刮过,尤其在韩庆年那件旧夹袄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辨认什么。他阴恻恻地开口:“看病?什么病?看着面生得很呐,蒜苗印子夏老二和你什么关系?”

“这是我表哥,老总,我亲姑家表哥。”德麟抢着说。

空气仿佛凝固了。德麟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住了,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要握不住拳头。他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不发抖。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韩庆年又爆发出一阵更猛烈的咳嗽,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要倒下,他痛苦地喘息着:“肺,肺痨……咳咳……老总,俺,俺这病,怕过人……” 他故意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含糊又带着绝望的哭腔。

“肺痨”两个字像有魔力。那伪军头目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嫌恶地挥了挥手:“晦气!快滚快滚!别在这儿咳!”

杜大瘸子也皱了皱眉,捂着鼻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

韩庆年如蒙大赦般,又连连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拄着木棍,拉着德麟的胳膊,一步一挪地穿过了那道象征着囚笼与自由的城门洞。

直到走出城门洞十几丈远,拐上通往沈阳城的官道,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散去。

韩庆年挺直了佝偻的背,虽然步伐依旧不稳,但那股虚弱的气息瞬间消散了大半。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德麟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夹袄都湿透了,冷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但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随之涌起的是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有对表哥临危不乱的,那份镇定和智慧的深深折服。

他们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远离了城墙的阴影,眼前是望不到头的荒野。

天光更亮了些,铅灰色的云层缝隙里透出几缕惨白的光。

韩庆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寒风撩动着他额前散乱的头发,露出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他拍了拍德麟的肩膀,那力道沉稳而有力:

“德麟,就送到这儿吧。回吧,好好照看二舅和三舅和舅妈,德昇还小,一家子都靠你了。”

德麟仰着头,看着表哥的脸。

晨光熹微中,那张脸依旧带着病容的苍白,却像岩石般棱角分明,透着一股撼不动的力量。

德麟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重重的两个字:“哥……保重!”

韩庆年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把眼前这倔强少年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捏了捏德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记住哥跟你说过的话。” 他最后沉声叮嘱道,目光如炬。

“嗯!” 德麟用力点头,眼眶发热,却死死忍住。他明白表哥指的是什么——那关于“大家”与“小我”,关于脊梁骨不能弯的道理。

韩庆年不再犹豫,拄着木棍,转身,一步一个脚印,踏上了那条泥泞而漫长的前路。

他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幕和茫茫荒野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孤单,却又异常挺拔,像一棵移动的、不屈的青松,朝着远方那隐在群山之后的、需要他去点燃烽火的地方,坚定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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