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掀开车窗帘看了眼,若是绕路,就还要走两条街。
她做出决定:“原路就行,我们避着点便好。”
就在她要放下帘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前方的路上,少年身穿单薄的里衣,寒冬难捱,那些乞儿竟是想把他身上的所有的衣物都给抢光。
许念看见的时候,刚好有人从他身后偷袭打在他的脊背上,少年本就步履不稳的身子偏了一下,摇晃了几步,险些跪下。
或许是脱力严重,他试图回身反抗,却被人踹了手,强行踢上腿弯,以一个极屈辱的姿势按倒跪地。
领头人恶狠狠的按着他的头摩擦了几下地面,道:“你小子有两下,走了我的地盘,还撞伤了我,你要是给我们磕三个响头,我们就饶你一命。”
“跟他费什么话,刚才打了我这么多下,让我们哥几个打死他报仇,我看是死人硬还是他的嘴硬。”
说罢,就是拿起一条铁链拴住了他的头,拖动了几步。
少年嘴角都是血水,身下的雪也在打斗中化开,他挣扎着反抗着,却是被人按得更紧,脸颊上的血迹瘀斑破开又凝住,溅起的水珠落了满脸。
许念刚要收回视线,挡住视线的人挪了脚步,她瞳中颤抖,猛然滞住了呼吸。
全身的血液瞬时凝住。
她看见了那双倔强抬起的眼眸。
以及——那张脸。
手中的栗子哗啦一声掉落,许念苍白着脸,像是躲什么似的飞快落下帘。
几乎落荒而逃。
脑中一片空白,是齐褚吗?
车夫不明所以,只知道里面的贵人让他走快些,千万不要停下。
许念不敢相信。
她见过的齐褚总是高高在上,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剥夺着别人的生死,他矜贵倨傲,看的最多的,就是别人匍匐求饶他的身影。
那个恶劣羞辱整个虞王府的人,现下竟是这般模样?
帘棠慌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许念脸上已经彻底褪去血色,手指也紧张的绞在一起。
她至今都记得,前世齐褚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强迫她喝下那碗汤药。
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
她想要好好的活,可是都被他毁掉了!
静了片刻,许念一咬牙,若真是齐褚,那绝对不可以留。
她厉声道:“调头,我们折回去。”
她对齐褚的过往,知道的并不多,又或者说,全天下,没有几个人是了解齐褚的。
不知他的来处,不知他的归处。
前世他杀入堰都城的那天,众人才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人。
在此之前,堰都名声最盛的是他的兄长,废太子齐玹。
祈顺十一年春末,久不孕的皇后沈氏诞下一子,承帝大喜,特封嫡子齐玹为太子。
十余年间,齐玹贤德并行,勤政爱民,最受万民爱戴。
祁顺二十三年秋,敌国来犯,堰都受胁,被迫交出一名皇子到敌国为质,太子齐玹为民主动请命为质,随废黜太子位。
这一去,便是七年。
许念所有听过的故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齐褚这个人。
他是在祁顺三十二年凭空出现,杀入皇城,手持一封血诏,踏着尸海登上明堂。
那时人们才知道,昔日废太子还有个孪生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