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问道 漂浮在空中，明明被烟尘弥漫，凤琴却觉得一双雷达似的眼睛牢牢将自己锁定，身旁气流涌动，冰寒与柔和交织，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呼~

烟尘散去，当凤琴看到这只幽冥精灵的第一眼后，他心中的疑惑这才散去:

原来是[善恶人偶]！

风褪烟纱，眼前出现一只红白两色的胖娃娃，头圆肚鼓，形同不倒翁。

红白两色泾渭分明，红色艳丽如血，白色圣洁如光。正常人是有正脸和后脑勺之分，而善恶人偶则两边都是脸，红色的半张脸睁眉怒目张牙舞爪，双眸倒竖极像发狂的夜叉；白色的半张脸面容平淡，眉发微垂，自带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意。

善恶人偶，有两个大脑，红白半张脸各一个大脑。平日里善恶两面，一面清醒一面沉睡。而若是两个大脑在某件事情上有不同意见，那么双方就会争夺清醒劝，极力使另外一方陷入沉睡状态，如今的这只善恶人偶便是如此，红白两张脸，两双眼睛同时半遮半闭，清醒与沉睡不停于双方进行流转，故而凤琴之前才有那一种冰寒与柔和集于一身的诡谲之感。

“你先沉睡，我看看它有何话说？”

红白两张脸，善恶两大脑相互争夺，凤琴不愿浪费时刻，语气淡淡出口，自带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啪嗒。

听了凤琴的话，善恶人偶的善之大脑看了自己一眼，随即眼皮一合陷入沉睡，而恶之大脑完全占领主导地位后，一言不发便朝凤琴而来，周身无形波动散发而出，转眼间凤琴便置身于地狱之中。

十八森罗界！

善恶人偶，擅长幻术，通过幻术拷打对手的精神和内心，使之精神崩溃而亡。而十八森罗界，其实就是十八层地狱。

善恶人偶红白两张脸，白脸十分好说话，凤琴一言便令其妥协，而至于红脸，这是一位根本不容拒绝的主，一出手便要人命。

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之中，眼前无数光景闪过，有厉鬼凄嚎，亦有恶鬼逞凶，一瞬间转过千百画面，如转眼千年，在凤琴胸膛里，胆囊跳动颤抖，心率不齐，竟是要被吓死的前兆。

“三千小术·二十四节气·花褪残红！”

双手持印，周身灵气成流，一颗冰心按捺诸般邪祟，一股生机如春风，自无名处升起，周游全身，平复内心骚乱。

意马；

心猿。

所谓幻术，不过就是引导人心进行胡思乱想的把戏。这世间哪里有鬼？只是坏事做尽，违背了先天良知，这疑神疑鬼之下，一些有的没的自然也就扎根人心，成了神与鬼。

当凤琴身心意高度宁静契合之时，这股幻象自然不攻而破。

咻。

当凤琴破去善恶人偶所施幻术时，眼前回复清明，可善恶人偶早已不知所踪，凤琴刚想散发精神感知进行探视，可自天边突然一阵波动传来，一缕手指粗细的阴阳二气盘旋交错，急急向凤琴脑中点出。

这缕阴阳二气尚未临身，凤琴便已觉大脑一阵恍惚。就算他在心生恍惚感的下一刻便凭借强大意志苏醒，可心中仍然生出一股兢惧:

“判官笔·赏善罚恶！这只善恶人偶，竟然已经能够开启自身血脉力量了吗？”

[善恶人偶]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精灵，它的形成条件无比苛刻，生存几率更是低到不可思议，可每一只能够成长起来的善恶人偶，其实力都能冠绝同级。

“白骨玉净莲·大智无定！”

面对着善恶人偶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凤琴不敢托大，原本留存于体内的最后一点白骨玉净莲的药力被他一次性挥霍了干净，左手下按，右指升抬，双目庄严，小脸刚毅，一股无欲则刚之气自双脚升腾，沿周身两侧直达顶心，顺双耳再度分流而下，及于指尖，此时，一股神光隐隐，在凤琴肌表流转生辉。

在蕴养火焰领主的山洞里，或许不识货的人只以为拿了白骨玉净莲便欢天喜地，其实只不过是买椟还珠。真正的宝贝，是那具白骨玉像所结的[大智无定印]的一丝神髓！

如果没有那丝神髓，凤琴根本不可能镇压住白骨玉净莲里所深藏的那一缕阴蛰之气，这[大智无定印]，才是整个山洞里最有价值的东西。

凤琴双指结印，肌表生辉，可饶是异象出，印决成，凤琴仍感自己撑不过善恶人偶的这一式攻击。幻术，是影响人的精神感官，而精神感官何止千万处，大到眼耳口鼻，小到肌表毛发。而这些精神感官的最终地点，直指人类的三魂七魄。

也就是说，当幻术师将幻术修炼至最高境界时，可直接对灵魂发起攻击。

当然，如今善恶人偶只是幼生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造诣。可他凤琴自身也不过一块颅心骨，灵魂残缺使他面对这种强力幻术的攻击更需要小心翼翼，纵使他已习得[大智无定印]，可面对善恶人偶的这一指，他尤自不放心:

“乾坤八景·宝相庄严！”

手上印决再度变幻，由佛家印决转换为道家九字印，其中竟无丝毫滞涩，佛道双印流转，肌表金光大放，缭绕凤琴周身化为一尊闭目金身佛陀。金身佛面容雍穆，嘴角平淡，似睡亦似笑，可身上却有着道家清静无为之气息。

莲心妙演精微法，三教皈诚自一家。

当凤琴周身涌现佛陀金身时，他的鬓角微不可查的再度添上几缕白发，而善恶人偶这一指也不由得他不慎重对待，因为就在这一指与此尊金身闭眼佛陀接触的一刹那，原本八风不动，端坐金台的佛陀霎时间怒目圆瞠，张须扬发，身上安宁祥和的气息，面容似睡似笑的淡然在这一刻通通不见，周身业火成海泛滥，如堕阿鼻地狱。

赏善罚恶，勾起人生的前尘往事。其实这一招本身并没有任何威力，就像是一面镜子，将人这一生从头开始倒映而出，那种身体上，包括心灵上的善恶美丑会在这一刻通通被倒映而出，哪怕是极度饥饿下，那种是否要去偷窃的一瞬间的挣扎念头，都在会在这一指下纤毫毕现。

人类，向来擅长自欺欺人。善恶人偶这一指，却直指自身心灵，将这些刻意忽略与遗忘的阴暗面，从头照彻到尾，让中术者知道，原来自己竟如此的龌龊肮脏。

“宝相庄严，护我道心！”

红尘滚滚，自有万千诱惑；

道心如磐，任你惊涛骇浪！

于这幻境之中，凤琴持大智无定指安坐不动，如路边最不起眼的一颗小石子，纵然渺小，却毫不动摇……